第 32 章

苏离闻言，笑了笑，端起茶盏道：“虽算不上沉鱼落雁，也是如花似玉。”

云赫也抿了一口茶水，没说话。

苏离把茶盏一放，从乾坤袋里摸出一袋元晶丢在桌上，里面除了明明白白欠下的一百一十枚上品元晶，还有七十枚算混沌石、荧惑镯等一应物资折算。

九天玄甲也放置在桌上，软甲上又放着一柄折扇。

这折扇便是上次在荒原躲避魔修时从云赫手中接过的，眼下在仙武岛暂时安全，苏离便将太乙扇一并还给他。

太乙扇确实不凡，出入天机宗寝斋如若无人之地，不然她今晚也不能没有通报就直接进门。

云赫不急不慢地摸着茶盏边缘，抬眸苏离一眼，“你今夜前来，就为与我算清旧账？”

苏离笑了笑，道：“旧账自然要算清，顺带打听一下，这仙盟堂背后都有谁的手脚，开局就给我不少麻烦。”

云赫盯着她，也露出笑，在那摇晃的昏光里，轻轻说:“苏苏啊，人情债人情还，折算成钱就没意思了，你也知道，大公子不缺钱。”

他说着话，脸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与平日里清冷矜贵的气质矛盾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玩世不恭。

苏离停顿了少顷，目光落在云赫领口，一件宽大的月牙白外罩松垮地架着，有几分慵懒。

云赫见她迟疑，不由得笑道：“好歹是剑宗传人，这点魄力都没有？”

苏离收回落在他领口的目光，抬眼与他对视，道：“传不传人的，只是个名头，再说了，万一你讹我怎么办？”

云赫闻言，眉宇间透出些调笑，“我讹你？你手里有什么，不比我清楚？”

言下之意便是苏离手中空空，即便是担了剑宗传人的名头，在剑宗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苏离却不甚在意道：“我有什么，云兄想必更清楚，不然怎么四两拨千斤？只是拨千斤却不好拨。”

她放轻了声音，又道：“九州世家和仙宗相互扶持，背后理不清的关系，彼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此次仙盟堂忽然插手，背后若没有其他世家和门派授意与首肯，仙盟堂如何敢做？横渡灵脉的横空出世，让各家都起了心思，想搅乱剑宗的人可不少。”

云赫听罢，却道：“苏宗主身体抱恙，让人心忧，苏离，你为何不问问苏宗主，对比试顺序的默认是何打算？”

苏离看了看云赫，道：“他想必是不想让我再担剑宗传人了，顺水推舟而已。”

云赫难得的沉默，窗外如霜的月光骤然洒落他眸底。

良久，才听他开口问道：“你都看明白了，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苏离。”

苏离临窗而坐，影子在窗纸上摇曳，她没有回答，反问他：“云兄胃口这么大，不仅仅东极，山外山和十方雷域的灵脉也想尽数收入囊中。可获得这些灵脉后呢？仙宗平衡被破，后续接踵而来的难题还有魔域蠢蠢欲动，这直接关乎到黑水之地的安危。这些问题你想必也想到了，可你为什么还偏要这么做呢？”

她继续一针见血地说：“九州的每一次动荡，都与魔域分不开关系。即便魔修与仙宗虽数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已然能兼容并蓄。可数百年前呢？我也想问一问云兄，你到底想要什么？”

房内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虽然没有剑出鞘，但却有寒光。

沉默间，苏离忽然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在忍耐什么，少许，才又恢复常色。

她这般神态没逃过云赫的眼睛，他立刻起身迈出长腿，两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向她眉心探来。

一阵淡黄的流光自她眉间绕过，倏地消散在空气中。

云赫目光陡然一沉，按捺怒意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苏离虽然已经结成金丹，可眼下，这金丹已经有不少裂纹。

她进步太快，强行撑开经脉，凝结成丹，还没稳固，又遭千莲太乙阵结阵和丹药反噬。雪上加霜的是，她为了与乌季对擂台，又将雾渊秘境中泽山君的妖丹炼化体内，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突破，导致她原本就不稳固的金丹，眼下更是支离破碎。

云赫二话没说，握着她的一只手腕，把她拉到床榻边，言简意赅道：“脱！”

苏离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得意外，“云兄何必……”

云赫垂下眼帘，双眸牢牢盯着她的脸，唇边也不明意味地延出一抹笑，让人生冷，“怎么？不敢？”

他是有些火气，这不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不要命了。

但最终，他还是说不出什么重话，他也没立场说重话。

二人就这般原地站立，不言不动。

夜幕寒静，房内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苏离最终笑了笑，打破眼下让人尴尬的安静，道：“怕什么，祸害遗千年啊，我是什么好人？”

说罢，她背过了身，解开腰带，扯掉了自己的外衫。

“确实，好人不长命，云某担心自己命不够长。”云赫垂眸道。

“大公子自谦了。”

苏离背着他，衣裳斜滑，从她脖颈处滑落至腰间。

她后背像脂玉一般延伸到了腰间，背对于人，看起来毫无招架之力。

云赫一动不动，没移开目光。

“好看吗？”苏离眼眸斜向云赫。

“活色生香。”

苏离在昏昧的夜色勾了一抹笑，对云赫说，“远处瞧着活色生香，近了再瞧，是一柄能划破人胸膛的剑。”

云赫眸子暗沉，说：“剑可不会说话。”

院子里的虫鸣声，连着夜风一起，从没关严的一扇窗中悄悄溜进。

灯盏又摇曳，将苏离的背影投映在床帘上，晃了又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