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薨星宫，本殿。

巨大到需要数百人合抱的建木矗立在中央，一圈一圈的竹楼包围左右，明明是聚居地一样的存在，但这里的居民实际上只有一个人。

建木之下，白色的身影仅仅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是穿越了无数的时光，周身散发着岁月沉淀后的古老与神秘。

被整个咒术界尊若神明的咒术师半垂着眸，即便是听到了星浆体失踪这样的消息，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从容。

在他面前，咒术省的负责人，泽村达微微躬身，神态恭敬道：“……以上，就是本次星浆体事件的情况。咒术省没有保护好天内小姐，请天元大人责罚。”

虽说护送星浆体的是天元自己选中的人，但任务既然失败，咒术省便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毕竟是在东京的地盘上出的事。

天元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们的错。”

他抬起眼，浅金色的瞳孔中心是一点纯粹的黑，伴随他睁眼的动作，包罗万象的黑暗就这么猝然笼罩，泽村达一直低着头，此刻却有种无形的压力从心底升起。

摄人的恐惧让泽村达生出一身冷汗，但，被碾压的战栗感很快消失。

天元挪开了视线。

仅仅是被看了一眼而已。

泽村达脊背酥麻。

就是对方如此漫不经心落下的一个眼神，便让自己如同坠入无尽的深渊。

天元的异化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对方和人类的相同点越来越少。

本来还有星浆体可以调整天元的同化率，但现在……

泽村沉默着悲叹。

天元平静道：“失去星浆体后，我会开始不可回转的退化，在此期间，日本的结界可能会迎来一次动荡。你将这件事告诉御三家，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泽村达领命称是，在确认天元没有其他吩咐后，起身告退。

咒术师离开，薨星宫又恢复了长久的宁静。

在这样的宁静里，天元的面容就像水面一般泛起波澜，但最终，那些涟漪被轻而易举地抹去，人类基础的五官牢牢盘踞在那张脸皮上。他招出水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发出一声叹息。

似人非人的面部爬上忧愁，他道：“不是羂索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又过了一会儿，天元道：“是天命啊。”

偌大的地宫内，无人回答，只有一栋又一栋的竹楼，沉寂地伫立着。

泽村达将天元开始退化的消息带回了总监会，不出所料，所有人最在乎的，就是结界术会不会因为天元的退化而产生什么影响。

几个以结界术立足的家族最为恼怒，甚至顾不上五条家的态度，公然指责五条家的神子保护不力，连带着咒高那个什么咒灵操术使，两个特级咒术师居然保护不好星浆体，害得天元大人陷入沉睡！

——在送走泽村达不久后，薨星宫便彻底封死，天元也随之开始沉睡。

不过好在，虽然天元开始退化，但近期内，结界术的使用并没有受到影响。

也因如此，天元沉睡的消息被成功封锁在总监会内部，除却几个相关人士，没人知道咒术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

那几个掌控结界术的小家族很快偃旗息鼓，但指责五条悟的声音并没有就此消失。

一些依附于加茂家或者禅院家的咒术家族接过了接力棒，继续抨击五条家的神子，接着禅院家或者加茂家出来唱个白脸，逼着五条家把之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这段时间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东京千代田区，咒术省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