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安

汪楠回家以后，发现店里多了个干活的小工。看起来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岁？反正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级，明明面容年轻，却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沧桑感。瘦高的个子，剃着寸头，棱角分明，沉默寡言。

汪楠看见他以后吓了一跳，赶紧问她妈韩美华：“这是谁？！”

韩美华一把拉过汪楠，把垃圾袋塞给那个男孩：“这个拿去扔。”他接过垃圾袋就出去了。韩美华才跟汪楠说；“前几天他来咱家吃面，吃完没钱付，我看他年级跟你弟差不多，心里怪不落忍的，就没收他钱。结果他当天晚上又跑来，说要在我这儿打工干活儿还面钱。”

汪楠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说到这儿,看到那个男孩子扔完垃圾回来了，赶紧闭嘴。但他根本没理她，直接进厨房洗碗去了。汪楠探头看了一眼干活麻利的少年，转头又低声接着跟她妈讲：“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随便留下？！”

韩美华把汪楠拉远点，小声跟她说：“他有身份证的，你看。”韩美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上面确实是那个男孩子的照片，叫谢乐安，地址是XX省XX市XX乡XX镇XX村什么的。

汪楠又回头看看他，觉得有点诧异，因为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男孩子是从穷乡僻壤里来的。她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就直觉的以为他是个大城市长大的孩子，行为举止行动做派，都没有乡村的感觉。

“你以为妈傻啊，”韩美华乐滋滋地说，“他说的时候我当然不同意，他就把身份证给我了。”韩美华接着说，“我去查过了，这个身份证是真的，他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孩子，就是高中不想读了，跑出来。”韩美华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怜悯，“他父母都死了，老家就剩下爷爷奶奶，可怜见的。”

汪楠知道妈妈虽然有些中年妇女的通病，可人还是挺仔细的，她既然查过了，那信息应该没问题。汪楠又问：“可咱家是小本买卖，哪里能长期雇人？他就吃了你一碗面，给你洗一天碗也就够了吧？还能把人家一直留在这儿干？你给他一个月开多少钱？”

“哪里是我要留他！”韩美华一脸委被闺女冤枉的委屈，“妈可是好人，我跟他说就洗一天碗就走的，可他不乐意，说他不要工钱，就要个吃住的地方，求我留他干活，只要能等他找到合适的工作再离开就行。”

汪楠皱眉：“爸也同意？”

“你爸有什么不同意的，小谢虽然年轻，可干活儿挺麻利的，有他在，你爸就可以休息了，你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美华开始抱怨，“懒得要死。因为你骂他，他才勤快了几个月，小谢来了以后，我查完他没啥问题，你爸立马就不干了，都推给了小谢干。”韩美华继续絮叨，“而且你爸最喜欢喝点小酒吹大牛，你和耀祖长大以后都不愿意再听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给他憋得够呛。这小谢话少，可人不错，总陪着你爸喝酒，听他吹当年扒火车去深圳当倒爷那点儿破事儿，到是省得来烦我了。”

正说着，店外面走来几个男孩子，看穿着校服，是附近中学的，看年级是初中生。几个男孩儿畏畏缩缩地往店里打量。谢乐安正在把凳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擦地，看见门口来人，把拖把一丢，立刻来到门口。谢安乐看那几个男孩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那气势吓了汪楠一跳。

“来干什么？”谢安乐双手抱胸看着这几个孩子。

“那什么，哥，我们上次打碎了婶婶的碗和杯子，”领头的男孩子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我们几个凑了点钱来赔偿。”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谢乐安伸手拿过来看看，只拿了一半，剩下一半又还给了他们：“以后要吃东西就好好吃，想打架就换地方。”谢乐安因为干活，两只手的袖子是卷起来的，这时候汪楠才注意到他左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卷起的袖子里面，看不到头，非常刺眼。

“不打了不打了。谢谢哥，谢谢婶婶。”几个男孩子胡乱鞠了个躬，就跑了。

“怎么回事？”汪楠看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