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一下午的时间，陆璐吃着叶问舟给自己做的糕点，又在一旁看他画了一下午的山水画，这才平静了不少。

其实她也能猜到无情大概率会来三清山找自己，只是不曾想会那么快，所以晚上在卧松坪看到无情跟叶问舟一起说话时，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不过，无情的那句话，又让她想起那两个长舌妇，话里话外透露出对她的不满、不解和埋怨，不由得冷了脸，不愿去面对。

夜已深，叶问舟把无情安顿好，又把小丫头送回房内休息，只是在离开前，他多少有点不放心，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叮嘱道：“璐儿，早些睡吧，晚安。”

“好，师兄也早些休息，晚安。”

看着小丫头把门窗关好，叶问舟又在附近熏了药，以防小虫子钻进去咬人，这才把院中多余的灯盏熄灭，以免扰人休息。

无情此时正在后山花海处，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月牙，思考着那个问题的同时，顺便也是在等叶问舟过来。

“璐儿歇下了？”

“嗯。”叶问舟来到无情身边，一同看着天空的残月，斟酌再三才继续说下去，“璐儿，她发生了一些事情。”

无情大概也猜到了发生异样的时间点：“是先前摔伤头的那一回么？”

叶问舟点点头：“嗯，那日醒来，她先是很惊讶，确认了好几遍我的名字，以及自己所在的地方，宛如失忆一般。”

“那天晚上，她也是在这个地方，一边看着月亮一边跟我说，她是穿越过来的，还跟我说了许多她原本生活的那个地方的所见所闻，还说自己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原来的那个小师妹。

“我当时虽觉得奇怪，也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师父和赖伯伯，但我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说话、做事、样貌、表情、性格，都跟那个与我在自在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小丫头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区别，仿佛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是把她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编成的故事一般。

“那段时间她在山上休养，我便发现，她不太记得原先本应该掌握、熟知的东西，对以前的记忆更是模糊，几乎是完全忘记的状态。

“你刚才跟我说的，璐儿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特别是那句‘难怪你没人要’——”说到这，叶问舟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往下说，“璐儿说，她是个孤儿，出生时被人遗弃在路边，被一位路过的奶奶抱回家才抚养长大。‘没人要’这三个字，本就是她内心的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疤。”

“且不管璐儿说的那些话真实与否，当年你与她在盛家庄遭受惨案，存活下来的只有你们二人，几乎是失去了一切，是师父和诸葛师叔带着你们回来，给了你们新的家，这怎么会是没人要的孩子？她听了这话怎能不难受？

“至于那些赶紧找个婆家、女孩子不应该抛头露面、疯丫头这些字眼，无论哪个女孩子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的，更何况是璐儿这种心思敏感的女孩子。

“她只会觉得自己给你们带来了诸多烦扰，自然是不愿意回去再看见这些，谁知道身边有这种想法的有多少人呢？偏偏附和这话的又是在神侯府服侍的人，只不过碍于诸葛师叔和四大名捕的面子，不便言说罢了。

听了这番话，无情才惊觉，这段时间女孩儿偶尔给他带来的一些不自然的地方，在听完这些话后，好像都有迹可循、有理可依了。

一只仙鹤凑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仙鹤身上洁白顺滑的羽毛，心中五味杂陈：“这些话……她从未对我说过。”

“大概是不想麻烦你，也不想你为她太过担心的缘故吧。”叶问舟的笑容中满是苦涩。

无情从来都不知道，每日快快乐乐的小丫头，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情，更多添了几分懊恼：“这事，是我不好，从前从未有女子在府上久留，是我们照顾不周。”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我不便插手。”叶问舟说，“夜来山风寒凉，容易引发喘病，你也别在外面待太晚，早些回屋吧。”

“问舟，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璐儿。”

叶问舟离开后，无情兀自看着夜空出神，直到月牙高悬，他突然意识到，今日的夜空，竟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陆璐这一夜睡得其实也不太安稳，断断续续做了好些梦，醒来时脑袋里却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披了衣衫打开窗户，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应该是哪个小弟子被安排在今日早晨扫树叶，飞禽走兽们也开始活动起来，鸟儿飞落时发出清脆婉转的鸣叫，俨然一幅漂亮的早春画卷。

叶问舟刚练完功，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把汗湿的衣衫换下，再去厨房内给小丫头做早饭，没想到小丫头已经起来了。

“师妹？今日起那么早？”

她走上前去跟叶问舟打了个招呼：“嗯，昨晚做了好些梦，有些睡不着了。”

“是为了前几日的事烦心？”

“一半一半吧。”她点头轻叹，但也不愿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师兄，我有点饿了。”

叶问舟笑了笑：“小馋猫想吃什么？”

“还想吃师兄做的肉末粥，再往里切点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