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溯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听见叶古城如此大胆地“告白”，李释之险些没把舌头给吓折了。怎么大有一种一同私奔了却余生的直视感。
意识到失言的叶古城脸色顿时变得涨红：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李大哥与我叶古城所见的诸多英雄都有所不同。
“怎么说呢，照着李大哥的说法，我确实有点敏感，有点特立独行。嗯，有点，有，有个性。比较……”
“若有难言之隐，古城自然不用画地为牢。”
眼看叶古城数次欲言又止的姿态很为难，李释之赶忙打断，温声开导叶古城。
听见知己能够如此的理解自己与包容自己，叶古城心里又是一阵暖流划过。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好，那就先跳过这些不说。说实话，李大哥你也觉得我有点太冷酷了点吧。但事实上是，在这军营之中，除了真正泯灭人性毫无感情的战争鹰犬之外，怎么可能真的有人清高到孤立所有人……”
叶古城懊恼地低下了头，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和同僚打成一片，但现在就是这么个模样。
试过了各种各样的途径，但结果却都无一例外的告吹，要么是被当成空气一样做个透明人；要么就是被当成小丑一样的乐子人。
这种感觉，是不是属于真正的融入，叶古城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当猴子涮的感觉！
于是他只好将一颗炽热的心包裹进冰冷的外壳之中，如果不是遇上了李释之这样的知己，这一片虚伪的面具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摘下来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古城何不做一名游侠骁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就算执意纵横沙场，天下之大你又哪里去不得，何必在这小小的胜捷军中郁郁不得志？”
这也是李释之最疑惑的一点，年纪尚不足而立的叶古城，宗师修为。走到哪里都是相当吃香的存在。
别的地方或许开不出来统领这样宏伟的筹码，但是也绝对不会差。
良禽择木而栖，叶古城也不是死钻牛角尖的人，为何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叶古城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眼神中的阴翳与恳求简直就要溢了出来：
“李大哥，此事颇为隐秘，不是古城不愿以实情相告，而是此事牵扯多端太过隐秘繁琐，恕古城不能相告……”
叶古城不愿意说，李释之当然也不会再去追问，而是将话题转移了出去：
“赵统制与一位隐退的山林高人曾经向释之大致诠释过渡航的大概情形，于是释之对于渡航官职与编制也有所了解。”
“在这一事上，释之还真有一事不解。据在下所知，渡航海国曾经在十二统制之上另设一名都统，辖制整整二十万的十二军，权势滔天。”
李释之没注意到的是，叶古城的身子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两颗尖锐的小虎牙甚至都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一丝鲜血都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但叶古城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李释之，双目都无神到失去了焦距。
“李大哥，这件事，你，真的想要知道么……”
叶古城笑了笑，但笑得很勉强。
李释之点了点头，他冥冥之中有强烈的预感，这一件秘辛，绝对要牵扯到接下来海王落幕新王登基的激战！
“好，既然李大哥执意想要知道，那古城就告诉你。反正，古城的生死存亡已经和你牢牢地捆在一起挣脱不开了，告诉李大哥又有何妨。”
“当年，渡航海国还真有四位'都统'，这四位都统都是一步一步跟着海王打下天下基业，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可不是现在的什么九大郡王所能比拟的！”
“而其中声望最高权势最大的大都统，那是真的炙手可热，现在的十二军部曲就是原先他的下属。哦对了，他姓乐……”
渡航三十年，海王八十岁大寿。
中州的土地上，高大的酒楼随处可见。路上难以见到一星半点的坑坑洼洼，宽敞的驿道足以供给四马连辔而行。宽敞的驿道上无数穿金戴银的达官显贵，大腹便便的富商巨贾，都不约而同地冲着汴京城疾驰而去，生怕落后半点。
不得不说，真定郡王赵普确实当得起“渡航子房”的称号。文治武功，谋略经营，无一不善，无一不精。小小渡航这片蛮夷之地，还真就不够他打的。
短短三十年时间，一片蛮夷之地，就已经被他改造成成了繁华的盛世，汴京城甚至都有了“海之长安”的称号。
虽然渡航的位置注定了难以彻底摆脱掉与世隔绝的毛病，但此刻的渡航西连阴山，南接大楚，至少已经能和中原互通有无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宽敞驿路旁边，一高一低两个打扮普通，看似泯然乎众人的行人鬼鬼祟祟地来回逡巡，反复确认了安全之后，才悄咪咪地凑在了一起。
就好像这条驿路乃是十险之地一般。
两个路人一高一低，高个子五络长髯，面色白皙，俨然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刚毅美男子。
矮个子的样貌倒不是多么出众，但面白无须，耳目丰盈，颇有一点儒雅的书生气。
“韩兄，前些日子左军都统刘广轼被赵相查办，你可曾听闻。”
“乐兄，韩某人确有听说。刘广轼虽然志大才疏没甚功勋，但能做到四都统的位置，哪个不是嚯啧宿将从龙之臣。”
“更何况刘广轼有小失又无大过，一直以来都没甚脸面的人，没想到他刘广轼却被首个督办。早就知道四都统大位高悬惴惴不安，附近看来，海王这八十寿宴……难，难！”
两人自然就是进朝拜寿顺便入京述职的两位都统，高个的美男子姓韩名锋，矮个的儒雅男子自然就是大都统乐越。
四大都统整整率兵四十万之巨，功高盖主又拥兵自重，原本赵光胤就对此颇为不满。
这临近八十大寿的一刀，狠狠地冲着刘广轼切下，也给剩余三位都统的心头留下了一片吹不散的阴云。